美国债务28万亿「为逃2000多万债务」

如果美国发生债务危机，全世界都会跟着遭殃？

美国公共债务占GDP的比值在2021年达到了133%，即便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一数字也仅仅为106%。

黄奇帆认为这一比例如果达到150%，美国的国债发行将陷入困境，届时美元会发生信用危机。

美国债务占GDP比例

美国的联邦债务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临界点，超过之后美元信用立马崩盘？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连美国国债的老底都没搞清楚的话，我想很难对这一问题做出判断。

美国国债市场

美国国债的历史跨度很大，一直可以追溯到十八世纪，当时北美移民为了摆脱英国宗主国的经济压迫，揭竿而起，发起了反对大英帝国的独立战争。

一场战争比拼的不仅仅是参战双方的军事实力，更是包括经济实力在内的综合实力的较量。

战争打响不久后，政府便遇到了经费短缺这一棘手的问题，几经周折不得不通过发行大陆币以及债券来为战争筹措所需资金。

三分之一美元大陆币纸币（正面）

到战争后期，美国人甚至需要将从法国人那里所贷来的款项作为抵押品，以再贷款的方式来给这场战争输血，提供财政支持，这才艰难赢得了胜利，摆脱了英国人的统治。

美国独立以后，汉密尔顿成功让众多的建国元老以及当时的国会领袖们相信，美国需要建立一个系统完整的金融货币体系来支撑未来的发展，这对美国的崛起至关重要。

前前后后用了不到八年，他们便顺利地搭建好美利坚合众国的货币、金融、银行和税收体系，这其中也包括了美国的国债市场，在这个阶段，美国已经为百年以后美元的全球货币金融霸权兴起铺好了基础。

亚历山大·汉密尔顿

美国联邦债务扩张史

美国的联邦债务从小布什任期开始急剧膨胀，主要包括三个扩张阶段，规模一次比一次大，联邦债务余额几乎以指数级别上升。

自2001年美国本土发生“911”恐怖袭击之后，时任总统小布什对恐怖主义宣战，发起全球反恐战争，同时指控伊拉克支持恐怖主义，将伊拉克列为“邪恶轴心国”。

2003年3月20日，美国政府借口伊拉克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与恐怖主义组织关系密切、存在严重践踏本国人权行为，未经联合国安理会授权，擅自对伊拉克发起军事打击。

鲍威尔拿着“洗衣粉”指控伊拉克

虽然战争伊始，以美国为首的联军便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伊拉克的主力部队，但地面战场开辟以后，美国由于缺乏明确可衡量的战略目标，推翻萨达姆政权后仍然在这里继续军事行动。

于是乎如一头扎进泥潭一般陷进了这块土地无法自拔，一打就是9年，以2011年奥巴马在北卡罗来纳州布拉格堡军事基地发表的演讲为标志，伊拉克战争告一段落，到了此时美军也没找到他们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奥巴马宣布结束伊拉克战争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就像一头吞金兽，连续数年吸食着美国的财政。

据统计，整个战争期间的军事支出高达7630亿美元，因此伊拉克战争又被称为一场浪费钱的战争，而这些庞大的军费自然而然的以联邦政府的负债形式存在。

20世纪末，美国互联网经济泡沫破灭以后，由于格林斯潘长期维持低利率状态，公众获得资金的成本非常低，因此社会中的投机氛围很重，资产证券化加速，各式各样的金融衍生品更是遍地开花。

民众普遍认为繁荣将一直持续，对未来充满乐观，纷纷借贷消费。

伴随着的房地产价格不会下跌的神话，搭配当时众多房地产商几乎零首付就可以买房的政策，引导了一大批不具备还款能力的消费者前来贷款购房。

银行拍卖违约房产

次级抵押贷款是金融机构为很多信用资质较差，还款能力不强的客户所提供的贷款，这种贷款的还款方式通常采取固定利率与浮动利率相结合。

前几年采用某个固定利率，而之后的贷款利率则根据市场利率进行同向调整。 房地产公司手握这些不良贷款之后为寻求规避风险发将这些次级贷款打包做成保险产品进行信用违约互换。

也即每年为这些不良贷款支付一定金额给对方，若是贷款产生违约则对方需要按约定支付一定金额的对赌赔款，若是没有则对方可以净赚这比保金。

由于当时的市场环境蓬勃向上，违约发生率还十分的低，所以在很多投资银行看来这是比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大量购买了这种高杠杆合约，后来甚至还继续衍生出了将这种合约打包继续做成一个新的互换协议的投资产品。

联邦调查局抵押贷款欺诈案件数量

随着美联储逐步将利率上调，房地产价格的陡然下跌，很多购房者继续还完贷款比直接违约不还剩余贷款还要吃亏，于是很多人选择直接放弃房子，拒绝按约还款。

本来这只是房地产企业的坏账，但是经过这些新的高杠杆金融衍生品的推波助澜，危机迅速传导扩大开来。众多投资银行由于大规模持有这种信用违约互换，损失惨重，而各个金融机构之间又关系密切，所以很快便酿成了一场系统性的金融危机。

法国最大的银行巴黎银行由于其手中持有的次级贷款相关头寸，关闭了旗下三支基金，欧洲股市也跟随美国股市一起下挫。

另外，据瑞银估计，日本九大银行所持有的美国次级房贷担保证券超1万亿日元。

投行雷曼兄弟破产冲击市场信心

随着危机从2007年下半年开始愈演愈烈，美国政府为稳定市场信心，管控不良影响不得不出手救市。

美联储为了给市场注入流动性，恢复金融市场稳定，将联邦基金利率一年之内连续降息到接近于零，但是效果非常有限。

接着便采取非常规货币政策，共实施了四次量化宽松，进行大规模的资产购买，购入大量国债、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和机构债。

一改其之前主要以调控利率、公开市场操作等手段为主的宏观调控风格，直接采用这种大规模干预，政府直接接管处理坏账，为金融机构进行担保等强势干预市场的新模式。

美联储直接干预市场进行资产购买

第一轮的大规模资产购买计划从2008年底持续到2010年的3月份，从开始的机构债、抵押支持债券后扩展至长期国债；

第二轮从2010年的10月份到2011年6月，历时8个月，共计购入6000亿美元的长期国债；

第三轮则宣布从2012年的9月起，每月购入400亿美元抵押支持债券；

紧接着的当年12月，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推出第四轮资产购买计划，每月购入450亿美元的中长期国债。

而这一系列操作带来的最直接后果便是奥巴马政府时期美联储急剧膨胀的资产负债表，以及与之伴随美国节节攀升不断堆高的联邦债务总额。

次贷危机漫画

自2019年底爆发至今，新冠疫情已经肆虐全球2年多，随着病毒不断变异，从德尔塔毒株到奥密克戎毒株，其传播速度越来越快。

一个病毒本身所能造成的社会影响有限，可是一旦传播无法被有效遏制，那么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危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美国政府为了缓解疫情的冲击，同时也为了自身政党的社会支持，除了连续进行几轮大规模的财政刺激计划之外，还颁布了一系列的行政令和总统备忘录。

特朗普签署经济刺激法案

同时美联储也积极配合联邦政府的纾困措施，宣布实行无限量的量化宽松政策，多重工具并举大量向市场注入流动性。

相比以往的危机应对，在一般性的疫情应对财政措施之外，同时还史无前例地采取被外界称之为直升机撒钱的方式直接给每个人发钱。

总体来说，此次疫情以来的美国财政与货币政策显示出两个较大的特征：

1.空前的救助规模与力度。

美国政府所实施的财政刺激政策规模超过6万亿美元，而联邦的财政赤字率更是节节攀高，上一轮金融危机期间的2009年财政赤字率在9.9%的水平，而这次疫情下，2021年的联邦财政赤字飙升至15%，美联储的资产规模则迅速扩张。

2.企业和普通居民是主要救助对象。

疫情之下的封锁措施，导致很多实体企业关停，民众失业，因此这些群体成了这次政府进行救助的首要对象，分配给他们的救助预算占到全部的三分之二左右。

美国债务扩张史

在特朗普当政期间，美国国会于2017年通过《减税和就业法案》，一经通过使得美国的联邦税收从2017年占全部GDP比重的17.3%下降到2019年的16.5%。

叠加上来势汹汹的新冠风暴，联邦财政更是不堪重负。拜登政府的2022财年提交的预算计划更是达到了6万亿美元，这些资金主要都将通过联邦政府发行国债来筹集。

联邦债务是否有上限

美国的联邦债务上限主要有来自两个方面的限制，从主观上来讲，美国国会所授权的债务上限是联邦政府的一个约束；

从客观上来讲，当美国政府连支付所发债务利息的钱都需要借的话，后果可想而知，这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庞氏融资”。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背景下，为了避免每笔债务都需要国会来进行批准，并且也是为了让美国财政部可以进行灵活融资，国会于1917年颁布了《第二次自由债券法案》。

其中规定国会不需要再对每笔债务都实施审批，改成使用债务上限的模式来控制各类债券的发行量。

法案改变了原先财政部的借债模式，帮助国会得以行使议会权力控制联邦债务的发行。

需要强调的是，这个阶段的总额限制是针对各种不同的债券种类而分别设置，与当前的债务总额限制的形式并不完全一致。

而美国财政部对后者进行限制的时间要一直等到1939年3月份，当时，总统罗斯福、财政部部长莫金撒都要求国会改变之前对不同种类的债券分别设置上限的做法，改为对联邦总债务设定一个上限，经过参议院和众议院的批准之后，通过了与之相关的议案。

紧接着当年的7月14日，罗斯福签署了这一法案，并且于当月的20日正式颁布。

罗斯福和莫金撒合照

该法案历史上第一次，给美国的联邦债务设置了一个上限，这一时期的上限金额还只是450亿美元。

这种对覆盖大部分公共债务的债务上限进行限制而不是对各类债券分别设限的做法，给了美国财政部充分的灵活空间对联邦债务进行管理。

可以看出，从债务上限的诞生之日起，它就不是以限制政府发债为目的，而是让政府发债更为方便。

但是这种机制的存在，经过长期的历史演变，其最初的性质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后期美国国会两党利用债务上限来给对方使绊子的状况愈演愈烈，这一设置渐渐成了两党斗争的一个工具。

驴象两党

由于两个党派之间几乎背道而驰的经济理念，所以每次遇上债务上限问题需要解决，其中都有着双方各种博弈以及复杂的利益交换。

当参议院和众议院未能在债务上限问题上达成妥协，财政部可以采取一些避免联邦债务超过债务上限的措施，诸如赎回政府间账户所持国债，并且暂停发放州和地方政府系列国债、暂停政府持有国债收益的再投资等等。

而财政部所有非常规措施都用完之后，美国政府就将不得不关闭一些政府部门，同时，联邦债务也将面临违约。

这种状况下，债务上限危机便会爆发。非常规措施只能延缓债务上限危机的发生，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

除了这些手段之外，美国政府还可以宣布暂停债务上限规定的实施，在此期间可以无限次借款。

奥巴马政府于2013年2月4日曾签署通过“没有预算就没有薪资”法案，暂停时间一直到当年5月19日。

特朗普当政时期，也在2018年2月9日到第二年的3月1日暂停过债务上限，期满后的债务上限便会在现存的债务规模基础上重新生效。

第三种手段也是最直接的手段便是提高债务上限以避免政府破产和主权债务违约。

设立债务上限以来，由于美国过度依赖负债的经济发展模式，债务上限被不断抬高，自1960 年9月至2011年8月美国政府债务上限被上调79次，平均每8个月1次。

随着每一次上调，美国政府债务上限不断水涨船高，根据耶伦的说法，特朗普政府时期两党制定的 2019 年预算法案规定的债务上限暂停期限于2021 年 7 月 31 日失效，暂停期间发生了6.5万亿美元政府借债。

耶伦

而拜登上任以来，在2021年10月，经参议院和众议院表决通过，总统将美国联邦债务上限上调4800亿美元，使美国债务上限达到28.9万亿美元；

美国国会众议院于当地时间2021年12月15日通过联合决议案，将联邦政府债务上限再次调高2.5万亿美元，使债务上限规模达到了31.4万亿美元。

但是此次疫情以来扩张的债务主要以短期的国债为主，长期债务所占比例并不是太高。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法律上对于联邦债务上限的规定在设立之初是为了给政府更灵活的发债空间，不用逐次审核，事实上是为了减少麻烦提高效率而非限制政府举债。

后期由于政党竞争，这一制度逐渐演变为斗争的工具，但是其实际有效性仍然有限，总统甚至可以采取立法暂停债务上限的方式来绕过其约束，从奥巴马政府第一次运用这种应对方式之后，每临债务上限，这一手段被多次应用。

不断上调的债务上限

而为了避免主权债务违约对美国的霸权地位产生致命影响，博弈到最后，基本都会成功放宽对债务上限的法律限制，无限进行上调。

综合来说，这一主观上对美国联邦债务总规模进行限制的法律上限，并不能产生决定性影响，只是政党之间进行利益交换博弈的工具，最终无法阻止不断膨胀的美国政府的债务总额。

美国国债需要还吗？

一般而言，传统的经济学家将债务的临界点设置为占GDP的77%，认为债务增长速度维持在2%-3%的区间比较合适，增长的太快或者过慢都并不利于经济的发展。

另一方面，萨默斯、克鲁格曼等经济学家认为，只要利率足够低，便可以偿还利息的支出，联邦债务的持续上涨并没有什么问题，衡量财政的可持续性指标应是债务所需支付利息所占GDP的比重而不是债务总额占GDP的比重。

萨默斯

目前的市场利率环境下，货币政策已经无法产生太大的实际效果，政府应该更积极的运用财政政策的工具来实现经济目标。

当耶伦在国会进行听证，面对国会议员的质询时，她也直接指出不应过多关注美国国债余额占GDP的比例，联邦财政利息支出占比才更加具有参考价值。 自2019年底新冠疫情爆发以来，随着美国的联邦基金利率迅速下降到接近于零，虽然美国的联邦债务总额迅速飙升，但是其所需支付的利息，却不仅没有随之上升反而急剧下降。

由于美国所发行的国债是以美元来进行计价，财政部发行债务，美联储印钱进行购买，于是债务便产生了价格，成了可交易资产，可以放到市场上进行交易，而美国政府进行的利息兑付也是用美元来完成，这里的一个核心关键是国际金融体系的转换使得美元可以无所顾忌的无限量发行。

美国利息支出占GDP比例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改变了原先的金本位体制，新建立了布雷顿森林体系，也即实行双挂钩模式：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国家货币与美元挂钩。

但是建立伊始便有一个内在的矛盾，被称之为特里芬两难。

简单来说就是美国需要贸易逆差来向外输出美元为市场提供流动性，使得各国能够完成贸易的结算，但是长期的贸易逆差又会影响外界对于美元地位的信心。

所以这一变相的固定汇率机制只维持到了20世纪70年代初，便结束了，尼克松政府实行新经济政策停止履行美元与黄金的自由兑换。

特里芬两难

到了1976年，固定汇率与浮动汇率并存，黄金与货币脱钩，SDR作为主要储备手段的牙买加体系建立起来。

由于黄金的非货币化，原先世界经济发展的底层基础以黄金作为填充，现在的基础变成了各国的主权债务。

国家发行货币不再需要以储备为锚，这个锚变成了国家的主权信用，因此理论上说可以无限膨胀。因此，美国的联邦债务在硬性条件上不存在违约的可能，只不过这其中货币的价值几何，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虽然可以维持债务的偿付，但是如此大规模扩张债务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却十分恶劣，此前的量化宽松所放出的资金由于基本涌进了金融市场，所以主要影响的是股市、期市、房市等投机市场。

但是这一次由于很多钱直接发到了民众手中，需求端迅速扩大，而相应的商品生产以及物流运输上的供给端迟迟不能跟上，直接导致了美国国内通胀的持续攀升。

美元霸权还能维持多久？

只要国际金融体系仍然维持美元独霸，那么美国国债将是境外美元回流的主要目的地，即便是在金融危机期间，也不会影响这一局面。

由于法律规定的债务上限约束性较差，且美国政府既可以通过调控利率来调整所需支付利息总额，又可以在极端条件下以印钱方式来兑付其债务，所以主权债务违约风险，短期来看并不存在，联邦债务总额也暂时看不到一个临界点。

但是无限制的债务扩张，最终也会反噬美国国内的经济以及全球的贸易，其他国家必将作多重打算，不会永远迷信这不会违约的债务。

当然，这将是个长期的过程，并不能够一蹴而就。

大家觉得，当前的美元霸权是处于扩张还是正在收缩？什么时候会终结？

1.励贺林、姚丽，美国债务上限是否会“飞得更高”，第一财经日报，2021年8月24日，第A11版。

2.王有鑫、左粟民，美国政府债务上限约束及财政可持续性研究，国际金融，2019年第2期。

3.张启迪，美国债务上限危机的由来、发展及影响，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18年第2期。

4.张启迪，次贷危机后美联储货币政策操作框架的演进与启示，债券，2017年第6期。

5.张大伟、魏汝祥、王艳钦，9·11后美国战争补充拨款分析，军事经济研究，2010年第2期。

6.黄奇帆，结构性改革-中国经济的问题与对策，中信出版社，第363-365页。